许长安_杭城记广

叶蓝洁癖不逆不拆
白话记录家
喜欢各种私设
偶尔会记录一些自己的东西
写不出他们的万分之一好

头像和封面来自自家画师野木,爱她

【叶蓝】于此经年

——相念的人会随岁月相遇,然后再次相爱。

 

 

2024年,春。

“咦,叶修呢?马上就要比赛了跑哪儿去了这是。”

“他说他钱包搞掉了,在外面找呢,马上就回来,果果别担心。”

叶修沿着场馆通道,揉两下太阳穴,甚至想夹根烟。

“嘶……奇怪了,不在这儿?进场馆前还摸到的。”

“叶神?”

叶修转过身,看到了轻声喊他的人,愣一下。

……这小工作人员长得挺讨喜啊。

“叶神……是在找这个吗?刚刚在这边捡到的。”

叶修这才回过神来看他手里那个熟悉的棕色钱夹。

“哦,是,谢谢了啊。”

叶修道过谢,接钱夹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

捡到钱夹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随后扬起温和的笑。

叶修看到侧上方透过小窗的阳光打在对面人的脸上,照清了空气中的粉尘,恍惚间仿佛与时光里的什么人重合。

“许博远。”

 

 

1968年,春。

“要紧跟领袖的思想,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叶修走过来,“啪”的按掉了许博远手边的收音机,拖了板凳坐在他对面跟他一起剥葡萄。

“老听这玩意干什么,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随便听听。”许博远不甚在意的往嘴里塞一颗葡萄,嚼着嚼着皱起眉头,发出一声难耐的“唔”,“呸呸”几声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

叶修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偏过头看看:“怎么了这是。”

许博远依旧是一副皱着鼻子的表情:“咬破籽了,涩得慌。”

 

叶修和许博远都生在不怎么太平的年代,许博远出生那年抗战正好开始,两个小孩儿吃着战火的飞尘长大。

1943年,叶修和许博远在的村子被日军给攻了进来,小孩瑟瑟发抖的躲在防空洞里头。叶修自己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撑着比许博远大的那两岁,自己的手被蹭得脏兮兮的破了皮还不忘紧紧抱住许博远。

后来两家人一起搬到北方,选了乡下的院子住,也算是相互照应。只可惜叶修的父亲在日军攻进来的时候没了,两家人,只活下来五个。

叶修在北方待了两年,抗战结束以后,叶修的母亲带着他回了南方投靠亲戚,而许博远家决定从乡下到县城扎根。

走之前叶修拉着许博远肉嘟嘟的小手跟他说:“阿远,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以后还要娶你当媳妇儿。”

许博远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用力点头说“嗯”。

最后叶修也没再来北方,因为还没等叶修来北方,许博远就被迫回了南方。

许博远的父亲是共产党,内战的时候他们家给国民党抓了,许博远的母亲是冒着死把他送上的火车。

叶修不知道年仅十一的许博远是怎么一个人从北方到南方找到的他,他只知道许博远通红着眼睛敲开他们家门的时候,他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揪心的疼。

叶修抱着许博远,拍着他的背:“没事,以后我会照顾你。”

叶修的母亲跟着他们家的亲戚做生意,生活也还不算差,让许博远跟着叶修一起去上学的同时还给许博远像在北方的时候一样找了老师教画画。

许博远觉得,除了他父母,叶修和叶修的母亲恐怕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六十年代初的时候,叶家的生意赔了本,垮台以后叶修家的亲戚人间蒸发,叶修的母亲也染了病,没多久就走了。

留下叶修和许博远两个人,操持完葬礼之后才知道房子被押了出去。

好在两个人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叶修带上余下不多的存款,托自己的朋友找了个小房子,外头还有个半大的院落,拾掇好之后看着一点不比他们之前住的差。

后来叶修去学校找了个老师的职位,许博远偶尔出去帮人画画,一过就是八年。

 

“你瞧瞧你,哪有点教书人的样儿。”

叶修和许博远抬眼看过去,是魏琛跟陈果,熟门熟路的从院子口走进来。

叶修笑了笑:“我说老魏你是不是对教书的人有什么误解。”

“去去,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少跟我玩聊斋。”

“哎行了行了,”陈果把插科打诨的魏琛推到一边,坐在叶修边上低了些声音,“我今儿早上刚从学校回来,说你把老师的活儿给辞了?”

叶修没来得及说话,许博远先抬起了头:“什么?辞了?”

叶修点点头,眼神波澜不惊:“嗯,辞了。”

魏琛没有问他为什么,只跟他说:“你从学校出来了,可得想好去哪儿干啊。”

“跟社里谈好了,给他们译书,得的钱没学校多,也过得去。”叶修揉了揉许博远的头,“别担心,我有分寸。”

魏琛沉默了片刻:“辞了,辞了也好,有底就成。你是不知道那些个人模狗样的小龟孙子,唉……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批到自己头上,好好的过日子给整得乌烟瘴气。”

 

 

隔天,陈果火急火燎的冲进叶修的院子,坐在凳子上气都喘不匀。

叶修看着好笑,递过去一杯水:“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喝口水,缓缓气。”

陈果使劲平复两下呼吸:“幸……幸好你辞了。”

叶修手下一顿:“什么意思?”

陈果看向他,眼神有些踌躇,最终叹一口气:“是马老师。”

“被揪了?”

“嗯……”

叶修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博远在边上听着,也没有说话。

沉默的当口,方锐进来了,逆着春风,嘴里说出的话刺刀一般。

“拉在东巷子口那边游街,家里头的东西都给砸出来了,我看了一下,有几个还是他的学生……你们说一堆小兔崽子下手怎么的就这么狠,平时都是谁给他们批的作业改的试卷。”

许博远转头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他跟叶修的“合照”。

这画是许博远前几年画的,那个时候叶修想去搞个结婚证,可是不用想都知道,两个男人结夫妻怎么可能得得到批准。

许博远笑着安慰叶修:“没结婚证无所谓啊,那玩意儿就个小红本子又没什么好看的,咱有结婚照。”说完拿着画笔刷刷的画了张两个人的画像。

叶修找了个框裱起来挂在他跟许博远的小房子里,说:“嗯,好看,比他们照的那些结婚照好看多了。”

一经多年,也没取下来过。

许博远把目光转回来。

叶修,你说我们这次……能过过去吗。

能,不会有事的,别瞎想。

 

 

两年的安生日子,许博远还是偶尔会出去给人画画,不过频率比以前少了很多。

许博远画画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以前是他的顾客,有一次让许博远给她画过画像后就缠着许博远教她。许博远也拒绝过,但是到底说不出重话,就默认了小姑娘知道他给别人画画的时候跑来跟着他,偶尔还会给小姑娘讲讲,这里该怎么描线,那里要怎么上色。

这天画完以后,小姑娘探过头,笑得眯了眯眼。

“小许先生,你画得真好。”

许博远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谢谢。”

小姑娘“嘿嘿”的笑两声,变得有些犹豫:“小许先生,那个……我能问一下,你和叶先生,是……那种关系吗?”

许博远愣了愣:“什么……那种关系。”

“唔……”小姑娘挠两下头发,似乎十分的纠结:“我那天看到了,小许先生去人民社找叶先生,嗯,还……”

许博远想起来了。

那天叶修译书出了问题临时被叫了出去,拖了两个点还没回家,许博远担心,就上叶修工作的地方找他,正好碰上叶修从里面出来。

叶修揉了揉他的头说:“没事了,走吧,咱回家。”说完拉过许博远的手就往家走。

当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了,许博远没想到居然会被人看到。

“……嗯。”

许博远其实不想冒这个险告诉别人,可是已经让人发现了,按他的性子,越掩饰只会越错。

小姑娘好像并没有介意:“嘻,那小许先生你一定也给你和叶先生画过画吧。”

许博远想起了家里挂着的“结婚照”:“画过的。”

“哇,一定很好看。”

许博远勾起了嘴角,笑容直达眼底:“嗯。”

跟那个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可是许博远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大约过了一个礼拜,许博远在家里捡着葡萄藤的叶子,被院门外狂乱的砸门声吓了一跳。

许博远把门打开的时候,一堆青年人涌了进来,抓起他的手臂。

“就是他!抓住他!”

许博远一下子慌了神:“你们闯进我家干什么?!”

为首的年轻人冷哼一声:“那得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

“什、什么我干了什么。”

许博远望着围着他的这些人,看到了在年轻人旁边的小姑娘……那个跟着他画画的小姑娘。

小姑娘嘴里吐出的话尖锐又刺耳。

“快,把他抓起来!新中国的毒瘤,绝对不能放过!”

许博远半张着嘴,愣愣的,说不出话。

新中国的毒瘤……新中国的毒瘤。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居然是红卫兵,他怎么会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话,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和叶修的关系。

许博远看到另外两个人从房门里出来,手里拿着熟悉的画框。

他和叶修的结婚照被丢在地上,年轻人抬脚就狠狠踩了上去。

“果然是同性恋,恶心死了!你们这种人就应该被根除!”

画框玻璃“咔嚓”碎裂的声音砸在许博远心头,他看着瞬间被踩烂的画,红了眼眶,猛地挣扎开旁边压着他的两个人冲上去狠命一推:“你他妈干什么!不要动这个!”

年轻人没料到,被推得一个踉跄,看着许博远一下就火了:“操!死同性恋还推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许博远还没来得及把画抱回自己怀里就被旁边的人拉开,招呼在身上的拳脚疼得人心凉。

年轻人又往已经不成模样的画上面补了几脚,许博远看着画上他和叶修被撕裂开的笑脸,咬着牙掉眼泪。

叶修从外面提着刚买的水果回来,看到被压在中间打的许博远,睁大了眼睛:“你们在干什么?!”

叶修冲上前推开人把许博远抱进怀里,承受着落在背上的击打,握着许博远紧拽了一角画像残片的手:“乖,没事,我们……我们再画。”

青年人们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下手越发用力。

许博远想翻起身来,他不想让叶修这么一个劲的护着他,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院子口叶修买的水果掉在地上,被往后退的人踩出汁水,杂着融烂的果皮蹭开,晦涩又难看。

 

 

最后是托了来看他们的魏琛两个人才捡住了气。魏琛嘴里喊着“滚”把几个红卫兵赶了出去,幸好有叶修在旁边出声阻止住才没有挥起拳头招呼上去。

许博远伤得比较重,陈果和魏琛给上完药后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靠坐在床上,让叶修喂着粥。

喝了没两三口,许博远把碗往旁边推开:“你背上也有伤,去休息会儿,我没事。”

“没你重,”叶修把碗放在床头,伸手擦了擦许博远的嘴角,“怎么这么蠢待在那里给人打。”

许博远笑笑:“我们的家在这儿,我要往哪儿跑啊,反正也跑不掉。”

叶修愣了愣,揉揉许博远的头,眼神里闪着心疼。

两个人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陈果。

“陈姐,魏大哥他……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刚从他那儿回来,就是降了职。”

闻言,叶修和许博远一起松了口气。

叶修挑挑眉看向许博远:“瞧吧,我就说了,老魏那人你还不知道,不会有事的。”

许博远看着叶修握着拳指关节都泛白,刚刚才放开的手,没有戳穿他。

陈果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就是,你放心吧,那家伙也就是推了他们几把吼了两句,手都没往上招呼呢,能出什么事,再说了,还有方锐帮衬着呢,就是便宜了那群兔崽子。”

叶修摇摇头,拍两下陈果的肩:“这话在家里头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让外头的人听到。”

“哎呀放心,我有分寸。”

 

入秋的时候许博远患了痨病,连着几天几夜的发烧,脸色苍白得像涂了一层粉。

上次红卫兵闯进他们家以后两个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叶修被迫辞去了工作,许博远也甚少再出去帮别人画画,大多时候是靠了陈果魏琛和方锐的帮助。

那边欠的情尚且还不清,许博远的病像是一块大石头,砸在两个人的心上。

叶修看着入睡了依旧不安稳的许博远,沾湿了毛巾给他擦擦额头。

一向镇静如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天他去药店,意料之中的,药店依旧不肯卖药给他,他知道,也不会有医生愿意替许博远医治。

叶修看了看旁边还剩半包的药,他明白许博远心里也不好受,他不知道他们还能靠陈果他们帮忙买的药撑多久。

每天晚上看着许博远盗着汗皱死了眉头不住咳嗽的样子,叶修的心里都被揪得生疼。

白天许博远醒来的时候,叶修不在,许博远知道,叶修肯定又在一个一个地方的问,一个一个地方的找,找有没有人能帮忙救治他。

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哪还能不明白,许博远比谁都清楚,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许博远还没回过神,叶修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许博远已经醒了,挂上笑容:“怎么不多睡会儿?”

许博远无奈的看着他:“我是猪吗一天睡十个钟头。”

叶修被他逗笑了,搬个板凳坐到床边,装作没看到他一天比一天苍白的唇:“来,先吃点东西。”

许博远“嗯”一声,乖乖的让他喂完粥。

“叶修,我再给我们画一张结婚照吧。”

叶修愣了一下,低头收拾着碗,没看他:“成,等病好了,想画多少张画多少张。”

“现在画。”

叶修抬起头,眼神晦涩。

许博远又重复了一遍,因病有些虚弱的声音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叶修,帮我把笔和纸拿过来吧,现在画。”

叶修没再说话,只是妥协了一般,把东西拿给许博远。

叶修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许博远,陪他画了两个多钟头。许博远给他们俩画画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光芒。

是许博远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叶修在他眼里看到的最漂亮的神色。

 

 

许博远走的时候街上的树叶正好全部都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特别好看。

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许博远跟叶修说的是:“叶修,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你本来不用过得这么苦。”

叶修作势狠狠的弹了一下他的脑嘣,其实下手特别轻。

“没听说过这病还能伤脑子的啊,行了,困了就睡吧,等我去找你,醒了你就能见着我了。”

叶修身后的桌上,有两张被掖得有些皱的火车票,是叶修前一天去买的。

叶修没告诉许博远,他当了家里很多东西,他想带许博远去其他地方的医院,兴许能救回来。

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叶修也不想放弃。

可许博远没能等到。

叶修嘴里哼着《游园惊梦》的调子,这是以前许博远最喜欢听的,戏不准唱了之后,就全靠叶修来哼了。

墙上新换上去的“合照”中,叶修勾起嘴角,旁边的许博远依旧是暖洋洋的笑容,仿佛温和的流年,是他们在此间最好的见证。

—END—

想试着写写那个年代那个背景,有点OOC见谅

(咸鱼了一个多星期来水一更,下次更新估计就是考试周以后见啦)

其实开头这么写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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